10月1日,这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。
10月1日,瓯江在悲泣。
温州要永远铭记一个美丽的名字——胡小丽。
2014年10月1日,35岁的温州瑞安市风荷幼儿园教师胡小丽,带着13岁的女儿冰冰(化名)在瓯江畔玩耍。
一名8岁男童不慎落水,她全然不顾自己不会游泳,勇敢地跳入江中救人,小孩获救了,而胡小丽却被江水无情地吞噬,永别已失去父亲的女儿。
10月5日,温州市委宣传部、市文明办追授胡小丽“最美温州人”、“温州好人”称号。
10月7日,瑞安市委宣传部、文明办追授胡小丽为“最美瑞安人”。
获救男孩:“救我的阿姨去哪了?”
10月1日清早,胡小丽母女俩从瑞安赶到温州市区,和冰冰的阿姨等人相约来到被瓯江环绕的七都岛露营烧烤,秋日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感觉分外惬意。
上午9时许,炭炉上的美味已香气夺人。
突然,在附近玩耍的一小男孩不小心掉进瓯江。对孩子有着特殊感情的胡小丽,第一个冲过去营救。冰冰目睹了母亲的救人经过:小男孩踩空落水后,妈妈赶紧伸手去抓,但没拉住,随即跳进水里去救人,连身上的包都没来得及甩掉。
冰冰看到这一幕,一边赶紧叫人帮忙,一边急忙跳进水里。小姑娘一手勾住江中的柱子,另一只手想去拉妈妈,却怎么也够不着妈妈的指尖。
正值涨潮,潮水汹涌,胡小丽始终托着男孩,奋力将他推向岸边。就在小男孩被推到岸边的刹那,闻讯赶来的一位女士接住了孩子的手,把他救上岸。而胡小丽的用力一推,却让自己漂得离岸边更远了!
“妈妈开始时就在我前面1米不到的地方,但我就是够不到她。”冰冰泣不成声,心如刀割。
很快,同行的亲友赶来了,周边群众赶来了,纷纷跳入湍急的江流中营救。但江水实在太凶猛,就连附近水性较好的村民也无能为力。半小时后,当水警将胡小丽救起时,已无生命体征。
“我们全家都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,浩浩更是连连追问‘救我的阿姨哪里去了?’您给了浩浩第二次生命,您的家人却承受了失去至亲的痛苦。您的女儿冰冰再也感受不到您的温暖。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,感恩之情无法言表。请您放心,如果冰冰愿意,今后我们将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待她,您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,您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……”面对儿子的追问,被救男孩的父亲心如椎痛。
同事:“她绝不是冲动,而是太爱孩子了!”
胡小丽的义举迅速传开,在社会上掀起强烈反响。与胡小丽共事5年的瑞安风荷幼儿园园长黄素描对她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。
“她的举动绝不是冲动,而是太爱孩子了,她家就离飞云江几分钟路程,知道潮水的危险。”“9月30日离校的时候,她还非常高兴,说终于有机会带孩子出去游玩了。可是现在……”黄素描抑制不住泪水,几度哽咽。
“入职以来,她从未缺过一天的勤。”唯一次请假,是2年前她丈夫病重时。那时,她总是白天上班,晚上彻夜陪护,第二天擦把脸,又坚持上班。黄素描看不下去,“逼”着她请了半年的假。丈夫去世后,她强收拾起悲痛,假都没休满,又立刻投入到工作中。
一个周末,黄素描经过厕所门口时发现,胡小丽蹲在马桶旁边忙碌着,走近一看,只见她手上套着一个塑料袋,手伸进马桶内部掏着什么……原来,一个马桶堵塞了,她想看看是不是能疏通。“一般人肯定会打电话给我,让我叫工人过来,但她直接自己上手了,这样的员工,怎不叫人感动?!”黄素描说。
在国庆假期前一个多星期,下大暴雨,胡小丽在学校陪着一个孩子等家长一直到晚上7时30分。看着天渐渐黑下来,而妈妈还没来,孩子吓得直哭,胡小丽就抱着孩子哄着,告诉她妈妈肯定有事耽搁了,一会儿就来接。
“她总是每天最早到校、最晚离校。”黄素描说,胡小丽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着,什么事情交代给她最放心。
“曾经很开心地到你家,吃你做的菜,曾经一起听课,一起爬万松山……没想到突然间你走了,因为少了你,我们变得不完整。”同事谢锐芳在微信上如此缅怀。
“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,再也听不到你那和蔼的声音:‘袁梦,你妈妈来了,接你回家了’!”“你平时待孩子热情关爱,一不小心,我们竟然失去你这位好老师。”……对于胡小丽的离开,家长们亦分外不舍。
公公:“她走了,我比儿子走时还心痛!”
在家人眼中,胡小丽是位好妻子、好母亲、好儿媳。
6年前,胡小丽的丈夫被查出患了白血病,她除了上班外,其他时间都在照顾丈夫和女儿;3年前,她的丈夫不幸去世后,她为了维系家庭的生活,白天在幼儿园上班,节假日和晚上又兼职做收银员,孤儿寡女相依为命。即便如此,逢年过节她总不忘去探望公婆。“她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,国庆节那天早上还给公公婆婆打过电话,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。”郑进方唏嘘不已。
母亲的言传身教,也感染着冰冰。郑进方记得,冰冰10岁时就很懂事了,在父亲弥留的最后一刻,她紧紧地抱着父亲虚弱的身体哭喊着:“爸爸,您放心地走吧,我会照顾好妈妈和爷爷奶奶的!”那时,胡小丽也向丈夫承诺,会好好培养女儿,照料好公公婆婆。但是,命运就是如此多舛。
如今,胡小丽再也不能实现她对丈夫许下的诺言,再也回不到那些爱她的家人和幼儿园小朋友的身边。
9月28日清晨6点44分,很多人还在睡梦中,胡小丽在朋友圈里留言:“当我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,才是最开心、最生气和最好笑的时候。谢谢孩子们,有你们的陪伴,我很开心。”
“她走了,我比儿子走时还心痛,就像失去我自己的手臂。”胡小丽的公公老泪纵横。
“人生的道路上会有很多坎坷,就看你怎么面对。妈妈知道自己的道路比较崎岖,可是只要走出来了,就好啦!开心地笑一笑,不要计较,记住别人的好。”7月3日,小丽在微信里给女儿留下这样一段话,“宝贝女儿,妈妈爱你!”如同临别赠言,此刻女儿心在滴血。
女儿冰冰:“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!”
2年前,父亲不幸去世,现在又没了母亲,大家很是为冰冰揪心,都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。7日,13岁的冰冰已回到瑞安,正在读初一的她准备8日上课。
“在母亲救人遇难后,冰冰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。现在家里人说起这个孩子,都忍不住直流眼泪。太可怜了,从小就多灾多难。但是她只会将一切放在心里,她很懂事,即使自己心里再委屈再难受,也不想别人为她担心。”冰冰的外公说,下水救妈妈时脚被划破了几道口子,她怕家人担心一直隐瞒着。直到后来她阿姨看到了才给她上了药。
“胡小丽落水时,冰冰就在现场,当时她分外着急,但确定母亲遇难后,冰冰显得格外坚强。”冰冰的叔公说,这一幕很像两年前她父亲去世前的场景,让人看着揪心。
“我想给冰冰捐款,要怎么捐?”
“我可以给冰冰找北京最好的心理医生,并为她做好教育规划,要怎么联系其亲属?”
……
连日来,爱心人士的电话纷至沓来。
面对大家的好心,冰冰表示感谢并明确婉拒。
在媒体建议下,冰冰的亲属曾发布了一个账户,接受爱心捐款。“开设这个账户,冰冰完全不知情。她听说后,明确表示不愿接受捐款,她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。”胡小丽的妹妹胡周弟说。
胡小丽走了,滔滔的瓯江水绵绵不绝,仿佛在为这个温州的女儿呜咽。一个好人走了,她的无私与担当一如瓯江之水流芳后世。